一九二九年正月十五晚,安徽省金寨县燕子河小街(当时属霍山县西镇区管辖)上,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地欢庆元宵节,忙着闹花灯。可是街西头的一间书房兼卧室里坐着七、八个年轻人,一点欢乐劲也没有。他们都是燕子河党支部成员,正在开支委会,为组织西镇武装暴动筹集枪支问题发愁。
他们的沉默已经持续半个多小时了。这时,一位身材修长、满脸稚气的青年实在憋不住了,说:“不行,我们就发动农协会去西镇事务所(即区行政机关)抢他们的枪。武装起义没有枪,那是白送死!”说话的是燕子河小学教师刘长青。他的发言显然是不成熟的,没有引起大家的反响。
又是一阵沉默之后,出身豪门、身任霍山县督学的汪维裕站起来说:“我们这些人投身革命为什么不能同家庭有所斗争呢?凡家庭富裕的党员,都要设法搞些钱。只要每人能捐一支枪的钱,我们组织起三五十人的革命武装是不成问题的。我家是燕子河首富,我自报捐10支枪、1000发子弹。”
“可你父亲是位善财难舍的老顽固呀!”以经商为掩护的支部书记刘仁辅斩铁截铁地说。
“这就看我们敢不敢往他心疼的地方戳,只要戳到他疼处,保险他舍得掏钱!”汪维裕这话是说自己的,但也是激发大家的。
“我看汪维裕的主意行得通。我们每个人除了从家里想办法以外,还可托亲靠友,转借些钱。只要有钱,买枪支子弹不成问题。”这是安徽农运临时委员会委员徐育三的发言。
“我表哥在武汉很有办法,只要有钱,我找他买枪没问
题。听说每支枪百块大洋。”汪维裕补充说道。
刘仁辅说,“我看就这样定吧,两个月之内由各党小组负责每个党员筹备一支枪的钱,多者更好。”会议就这样结束了。
第二天,从燕子河到渔潭一带,传出了一个爆炸性新闻:“大财主汪少卿的少爷汪维裕昨晚在看灯回家的途中被土匪绑架,汪家门楼贴的票价:3天之内交银元1000块,过时不交,撕票!”
汪少卿家这时已是乱成一团。汪维裕母亲哭着怕她的独生儿子生命有危险,汪维裕新过门的媳妇杜晓春哭着怕心爱的丈夫受折磨,汪少卿自然也是心如刀绞,毕竟怕自己的独
生子被杀了啊!
正在这时,杜晓春哥哥杜晓谋来了,汪少卿一把拉住他说:“晓谋贤侄,你人头熟,找人帮搭一句话。1000块,我出!搭话的另给200块酬劳费,只要维裕平安回来!”杜晓谋推托了几句,最后还是满口答应。提着汪少卿拿出的1200块银元出了汪少卿家。
在刘仁辅家,一些党员也聚在一起议论着:“这是哪股土匪呢?要赶快向霍山县衙报告。汪维裕也是县衙官员,总不能不问吧?”燕子河小学校长徐守西向刘仁辅提议。
“就怕时间来不及,土匪要撕票。”徐育三焦急地说:“笃笃……”,一阵紧急的敲门声打断了大家的议论。刘仁辅打开门一看,惊奇地说:“你妹婿昨晚被绑票啦,你知道吗?”
敲门的是七村党小组长杜晓谋。他进屋后把一箱银元往地上一放:“快去赎票吧,钱我都搞来了,就是从那个善财难舍的老顽固手里搞来的。”
“叫谁去和土匪搭话呢?”刘仁辅又为难起来。
这时,又传来一阵敲门声。刘仁辅一开门,进来的正是要赎回来的汪维裕。
大家几乎同时喊出: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“我料定10根钢枪的钱搞到手了,怎么不回来?”汪维裕兴奋地说。
杜晓谋打开箱子说:“我也算搞到两支枪的钱了。卿翁另给了200块酬劳费。你们数一数吧。”
刘仁辅问道:“你们俩在搞什么鬼?”
杜晓谋指着汪维裕回答说:“他和我演了一场《周瑜打黄盖》,可主意都是他出的。”
这时,大家才明白事情的原委,放声大笑起来。燕子河党支部经过3个多月的筹集,在武汉购买了30多支钢枪和2000多发子弹,并造了一些刀矛、土枪,秘密建立了农民自卫军,于1929年11月发动了著名的西镇暴动。(乐登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