忆母亲祭灶神

农历腊月二十三，是北方的小年，小年这天要祭灶神。

小时候，腊月二十三这天吃过早饭，母亲净手完毕，会恭恭敬敬地给灶神摆上供品，有水果、花馍和麻糖。

在家里供奉了一年的灶神，过年的时候要回到天宫汇报工作，自是要好好祭送一番。把麻糖作为最重要的供品，是为了让灶神吃了嘴巴变得甜一点，到天庭多说好话。

母亲祭灶神的时候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。我好奇，曾支起耳朵屏住呼吸仔细聆听，大意是：俺一家子都没有做过恶事，到天上多替俺说说好话，一定要保俺全家平安……

在祭灶神之前，母亲已经“请”了新灶神，好接替老灶神的工作。家不可一日无主。那时候每到腊月，就有妇人和老人挨家挨户“送”灶神，送灶神的人到了院子里，只要喊一声：“送灶神了!”母亲就会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，慌慌张张跑出去迎，接过灶神画，对“送”灶神的人说几句感谢的话，还给对方两毛钱。

有一次我目送“送”灶神出了院子，疑惑地问母亲：“他们是来送灶神的，您咋还要给他们钱?那不就成买了吗?”母亲听了，呵斥我：“小孩子不要胡说!”

谁知道隔两天，又一位“送”灶神的来到院子里喊：“送灶神了!”我倒机灵，快母亲一步跑到院子里说：“我们家买过了!”母亲紧跟其后，跑了出来，把我往身后一拉，恭恭敬敬地接过那人的灶神画，依然给了那人两毛钱。

第二天又有人在院子里喊：“送灶神了!”母亲闻声，先一把捂住我的嘴巴，大声朝着院子里回话：“我们家请过灶神了!”我隔着窗户缝看到那个“送”灶神的转身离去，这时才恍然大悟，人家是“送”灶神，咱就得“请”灶神。神，那能张嘴买呀卖的。

大年三十上午，母亲把请来的新灶神敬在靠后墙立着的碗柜上面，那碗柜一人高，给灶神上香极不方便。姐姐对母亲说：“把灶神敬在灶台上，来年祭灶多方便。”母亲转头瞪了姐姐一眼，嫌姐姐多嘴。是啊，灶神位置还没有暖热乎呢，姐姐就考虑到送的时候要自己方便，难怪母亲会生气。那时我们住的是南屋。母亲转过头后，平静了一下心绪，诚心诚意地说：“咱不方便点没啥，不能让灶神为南(难)一整年。”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说给灶神听的。(王帅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