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首《父亲写的散文诗》惹哭了我。
新兴大街上,车在缓慢行驶,一首歌曲飘进心里。
“儿子,什么歌?”
“父亲写的散文诗。”
“单曲循环吧。”
音符在跳动, 情在流动。
“这是父亲日记里的文字……”
父亲没有散文诗,只有满桌子的图纸。一张张去绘画,一点点去修改,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。灯光下,各种圆规泛着光,总是等待父亲再次拿起……
这是每次梦里醒来看到的一幕,刻在记忆里。朱自清笔下,是父亲替他买橘子时在月台爬上攀下的背影。黄伟文笔下,是父子二人骑着单车难离难舍想抱紧些的珍贵幸福。而我,以记忆里的画面做怀念的影子。
温暖的歌声飘进心里。
父亲没有散文诗,却做得一手好菜。平时,父亲忙于工作,家务活都是母亲一个人的事。逢年过节,父亲就露一手,这也是我最期盼的。就如盼着出差的父亲快点回来,带回来花花绿绿的糖果,酥酥甜甜的蛋糕,漂漂亮亮的衣服……父亲一个人在厨房忙碌,偶尔我会去偷嘴,笑着抓起一块肉放到嘴里,父亲笑笑,什么也不说。吃饭时,看着满桌子的菜,我和哥哥们狼吞虎咽,父亲坐在正位,端起酒杯抿一口,又放下,满足地看着我们吃。当我抬头看父亲时,正好与他目光相遇,那一刻,那一幕,我珍藏在记忆的宝盒里,不忘。
父亲没有散文诗,只有与病魔抗争的坚强。父亲躺在床上,消瘦的面庞,深陷的眼窝,使面部棱角更加分明。父亲微闭着双眼,似乎睡着了,外表努力的平静只是不让家人担心。癌细胞肆虐地扩散,疼往心里钻。母亲每天照顾父亲,还要照顾我和哥哥们生活学习。哥哥要求请假帮母亲照顾家里,父亲听了,什么也没说,只做了一个手势,手使劲地摇了三下。夜晚,我们睡得香的时候,是父亲最难熬的时候。整夜地疼痛,那是多么漫长的煎熬啊!可父亲从不吭声,咬牙挺着,挺着。漫漫长夜,微弱的灯光下,母亲一下一下地给父亲按摩,轻轻细语着。我从梦乡里醒来,眼睛看到最温暖的感动。
父亲的坚强持续到他生命最后一刻。如今,想起来,坚强何尝不是我们家族的继承呢?不也是父亲做给我们的榜样吗?
“儿子,我们去紫云岭吧。”
儿子侧脸看了看满脸泪痕的我,握了握我的手,点了点头。
“这是那一辈人的留下的足迹,几经风雨后,就要抹去了痕迹……”歌声一遍遍在心里漾起涟漪。
父亲没有散文诗,却有对工作的认真。病榻前,单位的事安排得有条不紊,即便在身体极其虚弱的情况下,把账目还记得清清楚楚,一文不差。没有完成的图纸指导徒弟继续完成,工程项目考虑的问题一一嘱咐……母亲埋怨他,心疼他,父亲总是摇摇头笑笑。
走过一个山岗,来到墓地前。亲手培了培土,打扫石碑前零落的叶子。静静地站在这里,听着风声、鸟鸣,满目的翠绿,生命就是如此,来来往往,停下,启程。不管怎样,都会留下珍贵的时刻。
所谓父女一场,只不过意味着,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段地回忆,不断地怀念。当你站立这里,看着他,想着他,而他默默告诉你:不必想。
车轮启动,回去的路上,放眼望去,紫云岭上的映山红开得正艳,树绿得正浓,我们在笔直的柏油路前行……
父亲虽没有写散文诗,可我的心里永远珍藏着一首属于父亲的散文诗。(黑龙江省宝清县夹信子镇人民政府 王国艳 马吉成)